永久的记忆

牛家玉

(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北京,100190)

我是1961年大学毕业后分配来力学所,那一年来所后是要经过考试再分到室、组,我有幸被分到了郭先生直接指导的课题组做研究工作。当时所、室下面各个研究组除以业务方向为主,设有业务组长外,同时设有政工组长。郭先生指导的这个小组(4名研究实习员)以国防任务需求为背景开展高速湍流运动的应用基础理论性研究,没有设政工组长,只设一位组长。当然我们在政治学习方面还是参加归属相近的专业组,郭先生只是业务上指导与负责。因此,在1964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批判郭先生“种自留地”,研究内容又是“理论脱离实际”,于是这个组没能完成郭先生预想的研究计划就被解散了。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在这期间的一些经历与记忆是我永生难忘的。亲身领略、亲眼见到了郭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敬业精神。举几个例子说明之。

郭先生当时在所内任职是副所长,在所外还兼职从事国防部门的研究指导工作,他的时间安排很紧张。但是对我们这个小组的工作,他都亲临指导,隔一段时间就要听取我们个人汇报工作,并进行讨论,予以指导。记得有一次轮到我汇报湍流边界层模拟方法的研究工作。当我在黑板上画出速度剖面分布曲线时,郭先生马上让我再画出层流边界层速度剖面形状。噢!我意识到了,我随手画的湍流边界层剖面没有体现它的基本特征,而是在离开物面一定距离处其斜率仍较大,从而有与层流边界层剖面形状混淆之嫌。郭先生发现后就再次阐述了有关理论概念,并要求我们搞研究工作应该仔细、认真,表述应准确、严密。从此我就记住了,在阐述研究工作时,即使“随手”画曲线也应该体现出正确的物理含义和清晰的基本概念,决不能含混不清,草草了事。这次经历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郭先生对我们做的研究课题同样也进行具体指导。我们个人研究的内容各有侧重,郭先生都有具体考虑。比如我做有高熵层影响后湍流边界层剖面分布研究的问题期间,有一次郭先生就请同事带一张小条给我,告诉我一篇很有用处的文章刊号,我看后对研究很有启发。当然,写名字时有点小误差,写成了“牛家宜”,也许是口音所致吧。郭先生就是通过这些具体问题教会我们搞科学研究的方法,告诉我们做学问应持的态度。

当年郭先生大概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当时,我们年轻没有生活负担,星期天也到办公室来看文献或学外语,至少我是星期天上午都在办公室,地点在十一室小楼三层,郭先生的办公室在主楼三层。有很多次郭先生在星期天都是下主楼走过来上小楼到我们办公室走走看看,问我们在看什么资料,这样我们有问题也正好方便向郭先生请教。

还有一个场景我也是忘不掉的。我当年住在33楼集体宿舍,每天中午在所里食堂用餐后要回去午休,常常从东向西走在中关村林荫路上。这时抬头一看,远远地望见这位身材瘦高、缓缓迈着大步自西向东走来、还低头在思考着什么的郭先生。原来他从不午睡,而是吃过午饭又去办公室工作了。当时,在走近见面时,对郭先生问候一声,先生笑答一下就各走东西了。事后想想,我们就是在郭先生等老一辈科学家这种身体力行的为事业奉献精神影响下,学习了许多,也在几十年工作中努力做着自己所承担的研究工作。

在这个组里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受益良多。回想起来深感亲切。最不幸的是在国家的国防建设事业、科研事业最需要的时候他却意外地“走”了。他的牺牲是事业的伤,是我们的痛……愿郭先生为事业的奉献精神、严谨的治学态度永世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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